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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眼睛，站在原地伸了個懶腰。
由於三人的距離太近，蘇塵落伸懶腰時手不小心貼著符豹的臉擦了過去，弄得他酥酥癢癢。可蘇塵落卻絲毫沒有察覺，用手在小嘴拍了拍打了個哈欠，這才對符豹道：“有什麽事嗎？怎麽這麽一大早的你就醒了。”
蘇塵落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少女的慵懶，符豹鬼使神差地咽了咽口水：“今．．．今天是大年初一，寨裏有活動，寨主和夫人叫我請你們過去。”
蘇塵落看著漲得滿臉通紅的符豹有些好笑，她一時忘了自己的女兒身，右手直接攀到了他的肩膀上：“我說符豹啊，那天在山下小路分別時，我都告訴過你了做土匪要有做土匪的樣子，你這樣唯唯諾諾、別別扭扭的人還以為你是哪個書院跑出來的書生呢。”
兩人的距離很近，少女特有的體香縈繞在符豹的鼻尖，他的臉更紅了心跳得厲害，硬著脖子吼了句：“要．．．要你管。”
說完後，一把扯下蘇塵落放在他肩膀上的右手將自己手中的東西用力扔到了蘇塵落的懷裏，隨後轉身就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喊到：“這是換洗的衣物，你們兩個快點，趕緊洗漱完來大堂。”
“哎呀，可以啊，臉消腫了來勁了是吧？看我不把你有揍成豬頭。”
蘇塵落看著氣呼呼走了的符豹罵罵咧咧就想往前追，卻被身後的燕綏一把拉住了。
燕綏接過蘇塵落懷裏那一袋裝著衣裳的包裹，將自己身上的那件青色大袍扯了下來，大手一揮居然用那袍子蓋在了蘇塵落的頭上。
“姑娘家家的，蓬頭垢面、衣服都沒系好成什麽樣子。”
待蘇塵落將頭從燕綏的大袍裏伸出來時，他已經折回屋子裏開始再換衣服了。
燕綏直接背對著蘇塵落將身上原有的衣物脫了下來，露出古銅色的皮膚和背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流氓。”
蘇塵落罵了一句，趕緊轉頭避過了燕綏那具會令人血脈噴張的美好肉體。
“不是說好了今天找機會溜下山嗎？怎麽這會叫你換衣服去大堂你動作這麽快？”
蘇塵落背對著燕綏連朝著門口向身後的燕綏問到。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從身後傳來，燕綏將符豹拿來的衣服穿好，一邊整理衣領一邊回到：“整個山寨上下現在都在大堂等著我兩，現在溜出去恐怕還沒摸到大門就被人給發現了，既來之則安之。”
少女翻了個白眼：“所以我們的太子這會有改變主意不跑了？”
不得不說柴靜的眼光很好，雖然脾氣性格暴躁了點，但審美還是很不錯的。她給燕綏準備的衣物很合身，是一套靛藍色的長袍，領口袖口都鑲繡著銀絲邊流雲紋的滾邊，甚至還準備了一條青色祥雲寬邊錦腰帶。
燕綏將大袍拿在手裏抖了抖，將長袍披在了身上，對蘇塵落道：“當然要跑，但是要全身而退地跑，跑到半路被人捉回來的滋味可不好受，所以先去大堂看看情況再說。好了，穿好了到你了。”
當蘇塵落看到穿戴整齊的燕綏時，眼神不由自主的亮了幾分。
204山寨一家親嘛（一更）
人靠衣裝，何況燕太子底子本來就好，相比燕綏平日穿的黑色袍子，那一身的靛藍色長袍讓燕綏看起來清爽了很多。
她接過燕綏遞過來的衣衫以命令的口吻對他道：“你，轉過身去，老娘要換衣服了。若是敢偷看，我就把你眼睛挖出來餵魚！”
本想轉身就走的燕綏聽到蘇塵落的話停住了腳步，他抱著手上下打量著眼前的蘇塵落。
“幹嘛？”
蘇塵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拿著衣衫的手抱在胸前怒瞪著燕綏。
“切，瘦不伶仃渾身沒料，誰稀罕看你。”
“王八蛋！”
桌上的杯蓋伴隨著蘇塵落的那一聲怒吼朝燕綏飛去，可轉過身的燕綏似乎背後有眼睛輕輕一偏頭就躲了過去。
“別鬧，你再不換真回頭看了。”
．．．．．．．
而當蘇塵落和燕綏在房內換衣服的時候，跑到回廊裏的符豹突然停住了腳，他斜靠在柱子上，腦海中全是蘇塵落潔白的細頸和她揉眼睛的迷糊模樣。
“啪～”
一個清脆的掌聲響在耳邊，符豹自己掀了自己一巴掌，自言自語道：“符豹啊符豹，你是不是有毛病，人家是男的！”
隨後用力地搖了搖頭，將蘇塵落的從腦海中趕走，迅速地跨著步子走進了獵獵寒風之中。
當燕綏和蘇塵落來到大堂時，裏邊已經坐好了山寨裏幾個叫得上名號的土匪，有些土匪昨天年夜飯上還上來給燕綏敬過酒，燕綏依稀還有些印象。
符豹作為柴靜的傳話人也在其中，蘇塵落看到人群中的符豹和他招了招手，哪知道那家夥見了她頭偏往一邊和其他人說起話來，故意假裝沒看見。
柴靜不知和吳剛說了什麽，這讓吳剛很重視燕綏和蘇塵落這兩個之前從來沒有在山寨裏見過的“小弟”。
吳剛坐在鋪著虎皮的主座上笑瞇瞇地看著已經坐上位置的兩人，突然目光集中在了他們身上開口道：“小紅小綠啊，我聽柴靜說你家在鎮南關，家裏還有一個八十多歲的老母親？”
燕綏和蘇塵落聽到了吳剛的發問，但兩人全都已經忘記了柴靜昨晚在年夜會上給他兩起的名字，都拿起了茶杯正在喝著，也沒反應過來是和他們說話。
大堂裏的土匪頭子都在，聽到吳剛的話紛紛側頭看向他倆。
“咳．．．咳．．．”
先是燕綏感受到了眾人別樣的目光，一擡頭就碰上了吳剛滿含慈愛的眼神，回憶一下子就上來了，直接被口中含著的茶水給嗆得眼淚都出來。
蘇塵落瞟了一眼燕綏，這會也反應過來了趕緊接話：“回寨主，我們兄弟兩確實有一個八十歲的老母還在山下，孤苦伶仃一個人。家中也沒有其他兄弟幫照顧，怪可憐的。母親是個寡婦從小把我們拉扯大不容易，你看提到母親我這兄弟都哭了。”
說完，蘇塵落也作勢抹了一把眼淚。
山寨中的土匪很多都是上有老的人，迫於生存壓力在外漂泊了挺多年，自從背井離鄉後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一面。聽了蘇塵落的話紛紛想起自己家中的老母親來，一時間大堂內的氣氛低落了很多。
看道燕綏因為嗆到流的眼淚，還以為他是思念老母親哭了，紛紛開口安慰他們。
“唉，小紅小綠兄弟你們別擔心，你們的母親就是我們的母親，有什麽難處盡管說。”
“是啊，這兵荒馬亂的讓老人獨自呆在家中也不是辦法，寨主我提議幹脆讓他們下山將他們母親接到山寨裏來，大家一起好好孝順老人，山寨一家親嘛！”
“老關的這個提議我讚同，大家夥都是從外地逃難而來，估計這輩子也沒有看到自己老母親的機會了，既然山寨有弟兄的母親健在，我們幹脆把他街道山寨中來！”
說話的這些人都是吞天寨中有頭有臉的幾個頭目，跟著吳剛很多年了，紛紛向吳剛建議。
坐在吳剛身邊的柴靜聽了笑瞇瞇地對他說：“對啊寨主，你看大家夥都熱情得很，幹脆讓小紅下山把他母親接到山寨中來，我還不信咱這麽大一個山寨還養不活一個老婦人了，多一個人不過多一張嘴的事。”
緩過來的燕綏聯想道昨晚蘇塵落和自己說的一番話明白了柴靜的意思，她不過是想讓自己下山搬救兵，管她柴靜的目的是什麽，但這麽好的機會擺在眼前不抓住就是蠢蛋了。
“咳～咳～”
燕綏清了清嗓子。
“多謝幾位大哥和夫人的關心，小弟的確有一位老母親在山下，自從投靠山寨以後就沒見過她了。小弟不求能將母親接回山寨，倘若寨主能允許我兄弟二人下山探望探望老母就已經是最大的開恩了。”
蘇塵落在一旁聽著燕綏的鬼扯，只覺得這人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功夫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不過她也不差。
少女起身拱手對眾人道：“是啊，還希望寨主能開恩，允許我兄弟下山探望探望母親，以解相思之苦。”
“不行。”
吳剛正想開口道好，她身邊的柴靜反而激動地大叫了一聲。眾土匪不解紛紛轉頭看想柴靜。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柴靜捂面道：“我是說，你們二人當然應該下山看望看望老母。只不過這大年的山寨裏事情也多，從初一到初五都有活動，待會還有舞獅表演。既然這樣，你們兄弟二人不如讓小紅下山把老母接到山寨中一起過大年，小綠在山中等候便是，順便還可以收拾收拾房間，待你們母親來了也可以住得舒服些。”
聽完柴靜的話，底下的土匪們紛紛點頭，有的甚至還開始借此機會恭維起柴靜來。
205針鋒相對（二更）
“還是夫人想得周到，咱這吞天寨不比山下，小紅小綠你們兄弟二人是得留一個人在山寨中打點打點。”
“是啊，反正山寨的房間也多，你們抽一間上房出來，留個人按照山下老家的房子布置，這樣你們的母親上來也住得舒服些。”
聽完柴靜的話，燕綏和蘇塵落對視了一眼，心裏都明白柴靜害怕兩人一去不覆返，想留一人在山寨中作牽制，正當猶豫不決時一個聲音從大堂外傳了進來。
“舞獅隊都準備好了，大夥怎麽還在這？”
順著聲音看去，只見華鋒帶著劉平從外邊走了進來。兩人跨著大步走了進來，抖落了一地的風塵。
吳剛見華鋒進來很是開心，他叫人給華鋒倒了杯熱茶遞給了他，問到：“都辦妥了？”
華鋒將那熱茶放在一邊，拿起了桌上的烈酒灌了一口，豪氣地抹了抹嘴這才回到：“辦妥了，走吧大哥咱看舞獅去。”
說著就伸手拉坐在凳子上的吳剛，卻被柴靜叫停了。
“急什麽，這正商量著事呢。”
美婦人眼光一掃，頗為不滿地說到。
華鋒看了一眼四周：“什麽大事這麽正式？非得坐在堂上說，一邊走一邊說不就得了。來來來，大哥快起來，舞獅隊正在外邊等著呢。”
說完也不顧柴靜，拉起吳剛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還招呼其他土匪頭子跟上。
“啪！”
華鋒剛架著吳剛走了幾步，柴靜就拿起了剛剛華鋒沒喝的那杯茶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大堂裏頓時鴉雀無聲，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出。
“好呀，現在我的話成了擺設對吧？”
吳剛和華鋒頓住了腳，轉身看向站在原地臉上慍怒的柴靜，吳剛笑瞇瞇地正想上前去勸，華鋒卻先開了口。
“夫人長得美，人都是擺設，更何況您的話呢？”
空氣中頓時劍拔弩張起來，柴靜和華鋒這樣針鋒相對的場景山寨裏的土匪們見多了，本以為大過年的不會吵起來，哪想到這會又開始了，眾人紛紛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燕綏和蘇塵落倒是覺得稀奇，怎麽說柴靜都是寨主夫人，沒想到華鋒居然敢這樣當眾諷刺柴靜。
“華鋒！”
吳剛怒斥了身旁的男子一聲，趕忙笑瞇瞇地走到柴靜身旁，“夫人別氣，夫人別氣，按您說的來做便是。”
他轉頭看向燕綏：“小紅啊，你也別去看舞獅了，收拾收拾下山去把你們的老母親接到山上來吧。”
說完，對眾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多快幫他圓場。
心領神會的眾土匪立即反應了過來。
“對！夫人說的對，就按夫人說的做。”
“小紅你聽夫人的趕緊收拾收拾，下山吧。”
蘇塵落看著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像哄小孩一樣在哄柴靜，重新思考了一樣她昨晚和自己說的一番話。這樣任性的女人，若不是吳剛愛著她寵著她絕不坑任由她這麽胡來。
一旁的華鋒眼珠子動了動，他看向燕綏問到：“夫人說什麽？下山做什麽？”
眾土匪怕引起新一輪的爭執，七嘴八舌地幫燕綏答了話。
那邊的吳剛還在哄著柴靜，這邊聽完前因後果的華鋒沈思了會，開口道：“夫人，前天晚上剛下了場暴雨，山路滑不好走，這會就算能下山也未必可以把老人安全接回來。過幾天先吧，等天氣好些了再派他去也不遲。”
吳剛見華鋒的語氣緩和了下來，心裏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拍著柴靜的後背道：“對啊夫人，這會下山也不方便等幾天，天氣好了再派小紅下去借人也不遲，別氣了大過年的，這不一件挺好的事有什麽好生氣的。”
柴靜冷哼了一聲道，對不明白自己心思的吳剛道：“我這不是為了你好，為了山寨弟兄們好。”
“是是是，夫人辛苦了，走走走，我們看舞獅去。”
吳剛好說歹說終於讓柴靜挪開了步子，眾人也跟在身後出去看舞獅了。
看了一出好戲的燕綏和蘇塵落無奈地聳了聳肩膀，也跟著眾人走了出去，路過華鋒和劉平身旁時，兩人都感受到了兩道意味深長的目光。
吞天寨的新年還是過得很熱鬧的，華鋒作為活動的組織者，又是安排了舞獅又是安排了拔河射箭等比賽，活脫脫的把一個新年過成了山寨運動會。好在新年氛圍濃厚，眾土匪沖著那些獎勵也頗有幹勁，吆五喝六的聲音響徹了鎮鷹山的上空。
劉平跟華鋒匯報了蘇塵落和燕綏的身份，這一天下來總有人跟在他們兩屁股後監視著他們，讓想逃跑的兩人無機可乘。
借著去茅廁的空隙兩人一合計反正現在下山山路也不好走，周內應該收到燕綏的求助了，暫時沒性命之憂幹脆就安安心心在這吞天寨好吃好喝等著。
熱熱鬧鬧的一天就在各項比賽中度過了，晚上迎接他們的又是一場大魚大肉的盛宴。
晚飯華鋒安排在吞天寨的練武場上，說是練武場其實也只是一塊巨大的是石屏，卻裝扮得十分的有氣勢。整個練武場有足足兩個操場那麽大，聳立在鎮鷹山的南側，邊緣全都用圍欄給圍住，下邊就是深不見底的深山谷。
蘇塵落卻很喜歡這個地，開闊寬敞視野極好，在這坐著還能看到廣闊天際的點點繁星。
夜裏的風有些大了，四周燃著的篝火撲閃撲閃的照亮了整個場地。蘇塵落裹著大袍混在土匪群中，身邊全是眾土匪喝酒猜碼的聲音，燕綏不知被誰拉去喝酒了。有些土匪酒過三巡後身體開始發熱，酒勁一上來幹脆脫了上衣一腳跨在飯桌上，大大咧咧的劃拳出掌。
206煙火晚會（三更）
吳剛一手抱著柴靜一手拿著酒杯，在遠處的酒桌上和吞天寨中大大小小的土匪敬酒。蘇塵落遠遠望過去，遠處的兩人臉蛋通紅，也不知道是喝酒喝上臉了還是那燭火照的。
“怎麽這麽像新郎新娘新婚敬酒似的。”
小聲嘀咕了一句，目光卻對上了華鋒那雙有些陰郁的眼睛。此刻的華鋒坐在練武場邊緣的桌上，正對著蘇塵落這一桌，目光也集中在敬酒的吳剛和柴靜身上，眼神卻帶著絲絲的恨意和妒忌？絲毫沒有註意在自己正看著他。
嫉妒？
蘇塵落揉了揉眼，想確認華鋒眼裏的嫉妒之意，一個高大的身影卻擋在了前方。
“看什麽呢？”
燕綏那張俊臉出現在了少女的眼前，他彎著腰矮著身子將臉湊到蘇塵落的面前，臉上有些緋紅，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濃郁的酒氣，顯然喝了不少。
沒等蘇塵落回答，一個拿著酒壺的人就走到了燕綏旁邊，扯著嗓子在喊：“來來來，繼續喝，我．．．我還沒．．．沒輸過。”
一句話的時間還打了兩個酒嗝。
那人顯然已經醉了，燕綏被那人拉得直起身來，淡淡地笑了笑，身子側了側修長的手一指：“不行了，我都喝吐了。喏，去和寨主喝。”
得到求饒，來人醉眼迷離笑嘻嘻地拍了拍燕綏的後背，隨後晃晃悠悠地提著酒瓶子滿意地離開了。
蘇塵落用筷子鉗了顆花生米放在嘴裏，一邊嚼著一邊口齒不清地說到：“少喝點，喝酒誤事，再說你身上的傷還沒好。”
燕綏大掌一揮，將身上礙事的長衫提了起來坐到了蘇塵落的旁邊，他們這一桌的人都跑到隔壁桌和人喝酒去了，只有蘇塵落一人依舊定定地守在這。
“沒事，這點酒喝不醉人。你要不要嘗嘗，這是你們越國的女兒紅。”
蘇塵落看著燕綏手中的酒壺點了點頭，接過燕綏為她倒的酒仰頭喝了下去，口腔裏滿是女兒紅帶著些回甜的辛辣。
頭頂是滿天的繁星，身邊是吵吵鬧鬧的人群，少女的心突然就變得開闊起來。有多久沒有好好坐下來好好賞月飲酒了？在邕都時和黎戈一行人把酒言歡的日子，已經被幾個月來的軍旅生涯越推越遠。一路北上，走過了太多的路、見到了太多的人、碰到了太多的事，讓那些在邕都的記憶積上了一層又一層的灰。
看著靠在吳剛懷裏笑彎了眼睛的柴靜，蘇塵落似乎有那麽一刻突然理解了燕綏和她說過的穿著綾羅綢緞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能這樣不必擔心外邊的風風雨雨和自己心愛的男人過一生，就是女子最大的願望了吧。
山裏晚間的風呼呼地吹，晃動著遠處桅桿上的寨旗。地上的人們喜氣洋洋、把酒言歡。燕綏給蘇塵落添完酒，也往自己的杯子裏倒了些。
“來，幹杯，祝我們沒死在戰場、沒死在山下破廟，也沒死在那黑暗的大牢中。”
他自顧自地將手中的酒杯和蘇塵落碰了碰，然後仰頭喝了下去。
蘇塵落看著燕綏脖間的喉結在滾動，笑了笑，也將杯中酒喝盡。
身邊的喧囂聲仿佛自己被他們隔開，兩人默契地不再說話，紛紛靠在椅背上放松地看著夜空中的繁星，心中升出一股不合時宜的異樣情感。
在吞天寨裏，沒有戰場上的廝殺、沒有兩國間的利益糾葛、沒有朝堂上的爾虞我詐．．．．．．沒有他們必須要扛起的責任和壓力，天地遼闊生命忽然簡單起來，在這一個晚上很多事情他們都可以拋在腦後。
“嘭～”
就在一瞬之間，他們頭頂的天空炸開了一朵燦爛絢麗的火花，緊接著又是一聲接一聲的爆裂聲，無數的煙花將這座高聳入雲的鎮鷹山夜空照得五彩斑斕。
燕綏順著煙花往下看，只見舞獅活動開始就沒有露面的符豹正蹲在遠處的空地上，點著一筒又一筒的簡易花火。在放著同時還不住地往他們這邊看，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這一批花火就是劉平二十九那天俸吳剛之命下山采購的，兵荒馬亂能買到煙火並不容易。
眾土匪猜碼的動作讓漸漸停了下來，紛紛擡頭看向天空，這些舞刀弄槍的男子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絢麗的煙火和美麗的鎮鷹山。寬大的練武場安靜了下來，片刻之後，卻又傳來了一個女子驚喜興奮的叫聲。
“呀！真好看，你去哪裏弄來的，我還以為你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吳剛滿臉寵溺地看著自己面前因為開心笑得手舞足蹈的柴靜，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答應過你的肯定會做到啊。”
眾人就這麽被餵了一嘴的狗糧。
此時的蘇塵落已經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這還是她穿越過來第一次看到煙花，一時間看得也有些癡了，臉上露出了和柴靜一樣開心的笑容。
遠處正在點火的符豹，眼光越過人群停留在蘇塵落的身上，看到她的笑容後竟也跟著笑了起來。
燕綏依舊沒動，翹著個二郎腿靠在椅子上看著滿天煙花下蘇塵落瘦小的背影，嘴角也微微上翹。
再怎麽強悍，也終究是個小女生啊。
這一場煙火盛宴到了子時才漸漸落幕，喝得醉醺醺的土匪相互攙扶著回了房，這一夜吃飽喝足的他們睡得很沈。
燕綏興致仿佛很好，後邊有人來找到他喝酒都沒拒絕，開始和吞天寨的土匪們稱兄道弟起來，陸陸續續地喝了幾大壺，最後還是蘇塵落罵罵咧咧地將他扶回房中。
夜深了，喧囂褪盡，整個世界都好像清凈下來。
窗外似乎又下起了雨，依稀能聽到稀疏的雨滴聲和山間蕭蕭的風聲。
由於越國的女兒紅辛辣濕熱，對於傷口的愈合很不有力，將燕綏放到地鋪上的蘇塵落檢查了他身上的傷口，為他塗了藥。
安頓好燕綏之後，蘇塵落這才躺上了床，就夜裏的風聲、雨聲漸漸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207新寨主說了，殺！（四更）
第二天蘇塵落醒的很早，她輕手輕腳地掀了被子下了床，路過地上的燕綏身邊時候，男子還在沈睡中。蘇塵落想查看一下燕綏的傷勢，便在她身邊蹲了下來。
地上躺著的燕綏的確是一個標準的美男子，棱角分明的臉上有著刀劍一般的俊眉，那雙似笑非笑老是透著一股子邪勁的眼此刻正閉著，薄薄的嘴唇微微張開。
蘇塵落從他緊蹙的俊眉中能看出，這一覺燕綏睡得很不踏實。
半蹲在燕綏身邊的蘇塵落突然笑了笑，看著地上沈睡不行的燕綏不由在心裏罵到：“還真是能睡一點警覺性都沒有，自己都這樣貼面看著他了還是沒醒。”
少女站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挪步走到了窗前，伸手將那扇窗戶給推開了，這才發現昨天晚上的蕭蕭聲並不是雨滴聲，這一夜外邊已經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
柴靜給他們安排的房間視野很好，窗外是吞天寨曲曲折折的回廊和一個頗為開闊的庭院。由於地勢較高，極目遠眺還能看見鎮鷹山遠處起伏連綿的群山。
經過昨晚下的那場雪，窗外已經是銀裝素裹一片，無邊的雪野就像是一塊潔白剔透的玉墜。山風蕭索從遠處而來，卷起了一大片的雪沫，覆蓋在庭院中的那一片空地上，然而還是可以依稀辨別出那一行行或深或淺的腳印。
“下雪了。”
身後傳來了燕綏的聲音，蘇塵落是第一次在這麽高的崇山上俯瞰雪景，一時間看得有些癡了竟然沒註意到燕綏已經醒了。
其實燕綏早在蘇塵落蹲在地面上端詳自己時就已經醒了，但他並不想打斷少女註視自己的目光。
男子的臉色有些慘白，他將大袍披在窗前的少女身上，和蘇塵落並排站到了窗前，燕綏這會才看到了庭院中那些還沒來得及被大雪覆蓋住的腳印。
他眉頭一皺，臉上頗為凝重地低聲說道：“看來看完昨晚的煙火晚會，挺多不怕冷的人還守了我們一夜。”
蘇塵落點了點頭，臉上也頗為肅穆：“靜，太靜了。”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回廊創傳來，緊接著細碎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向這間小屋子靠攏。
站在窗前的蘇塵落和燕綏對視了一眼，迅速關上了窗戶，反身拿起了昨夜柴靜交給他們的短劍。兩人一身長裘，一左一右靜靜地站在門邊，兩個身子緊貼在門後，耳朵全神貫註地註意著門外的腳步聲。
當聲音越來越近時兩手紛紛握緊了手中的短劍。
外邊的人很多，都是從回廊前面過來，除了最前面那個焦急淩亂的腳步聲外，後邊的聲音全都昭示著來人在穩健而緩慢的前行。
符豹左肩胛骨被刺了一刀，此刻他正捂著不斷流血的傷口朝蘇塵落和燕綏的房間奔來。
身後的十幾個追兵，人人帶著大刀，刀鞘已出，刀尖劈開了地面的落雪砸在石板上，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
後邊的追兵讓他跑得有些急，這些人全都是山寨裏訓練有素的土匪，符豹捂著傷口時不時地回頭張望自己是否被人追上了。
可身後的那夥人似乎並不著急，似乎吃定了符豹沒法從自己手中逃跑般，絲毫沒把他放在眼裏。他們這些人知道符豹是什麽樣的戰鬥水平，有著一股強者的蔑視，任由符豹在前面狂奔反正最後都是要成為他們的刀下鬼。
地面潔白的落雪被眾人的鞋面踩臟，留下一行行的渾黃。
“嘭～”
終於狂奔至門前的符豹一腳踹開了房門，一聲巨大的撞門聲之後，迎接符豹的卻是他脖子上架著的那兩把短劍了。
“是我！”
一聲驚呼從跌坐在地面的符豹嘴裏傳出，蘇塵落先認出了他，一把將符豹拉了起來，看著他身上被鮮血染紅的衣衫皺眉問道：“怎麽回事？”
蘇塵落詢問符豹的時候，燕綏右腳一擡將房門給關上了。
上氣不接下氣的符豹指著房內的大床大聲道：“快，快．．．快跑，別待在屋裏，床下有密道。華鋒造反了，寨主和夫人已經往後山逃了，劉平帶著人就快追上來了，夫人叫我來帶你們離開。”
原來今天天還沒亮，華鋒就已經集結了自己的手下劉平等人開始發動了策反。昨天晚上的煙火晚會上，華鋒的人灌了山寨裏其他土匪不少的酒，他們並不想發動大規模的自相殘殺，只想趁著眾土匪喝得酩酊大醉還在宿醉的時候動手。
動亂來得很快，就像是一把燒在暗野裏的火，夜裏的冬風一吹就席卷了整片的荒原，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便已經燒到了自己的褲腿。直到華鋒帶著人踢破房門、拿刀指著自己的面門時，那位向來沒有防人之心的寨主這才相信自己夫人曾和他提過的那句“當心你的結拜兄弟華鋒。”
可是一切都為時已晚，雖然吳剛和柴靜兩人功夫都在華峰之上，但昨夜吳剛的酒裏被下了化骨散。化骨散無色無味，可以讓吳剛和柴靜都察覺不出來，毒也不能致人十萬但卻能讓人全身軟弱無力。
在柴靜的全力保護之下，她拼死帶著吳剛突破了華鋒的剿殺，兩人從密道逃至了後山，特地派符豹來通知蘇塵落和燕綏兩人。
蘇塵落和燕綏對視了一眼，他們沒有想到這場華鋒的動作如此的快，吞天寨表面熱熱鬧鬧，卻安暗波湧動著，看來柴靜的擔心是完全正確的。
屋外的腳步已經離他們越來越近了，蘇塵落和燕綏拉著還在喘著粗氣的符豹三兩步跑到了床邊，剛剛掀起床板時候，房間的大門就被人從外面給踹開了。
三人回頭一看，只見劉平一夥人提著大刀已經進了房間，正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
目光相接的瞬間，那晚在郊外破廟的記憶一下就回到了燕綏和蘇塵落的腦海之中。
劉平輕笑了一聲：“你們兩個還真是命大，本想著留你們一命讓你們的家人帶著贖金來拿人，不過現在不必了。”
他的臉色暗了下來，“新寨主說了，殺！”
208別睡在這（五更）
短而有力的“殺”字從劉平嘴裏吼出，對面的是幾個土匪頓時揚起了手中的砍刀朝他們襲來。
站在燕綏和蘇塵落身邊的符豹的瞳孔瞬間瞪大，他功夫本來就弱，在今早的對戰中也受了刀傷，看著迎著他們三人破風而來的刀鋒一時竟忘了躲避。
“蠢貨。”
一旁的燕綏怒斥了一聲，抽身一腳踢在了符豹的身上，將他直接踢進了床下的密道之中，卻也同時讓他避過了那把本該砍在他脖間的大刀。
咕咚咕咚的聲音從黑不見底的密道中傳來，顯然被燕綏踢進去的符豹摔得不輕。
而房間之內，蘇塵落和燕綏都手握短劍在和土匪們交戰。這夥土匪速度極快，知道不必留活口之後眼睛都紛紛閃爍著殺戮的精光。
蘇塵落和燕綏兩人拿著短劍對抗著土匪手中四尺長的大刀。兵器碰撞之間反射的光芒，甚至比屋外的皚皚白雪還要亮上幾分。
又是一場混戰，全身的發力運動讓燕綏剛剛愈合的傷口再次崩開，長裘明眸的燕綏卻顧不上那些又開始滲血的舊傷。對方人多，身手強悍，他們必須將全身的註意都集中在手中的短劍之中，倘若只有一個稍微的不留神，土匪手中的大刀便會在他們身上又開出新的傷口。
劉平在對戰的人群之外，看著游刃有餘和六個手下對戰著的蘇塵落，他微微瞇了瞇眼睛，口中發出一聲低吼，握緊了刀柄猛地躥身而起，宛如一只兇猛的獅子，頓時朝蘇塵落飛撲而去。
“小心！”
一旁的燕綏先一步發現了劉平的攻勢，大喝一聲抽身而出用自己的肉身為蘇塵落擋住了那致命的一擊。
砰！
碰撞聲猛然響起，燕綏先是被撞飛道床櫃上，隨後從上邊跌落到堅硬的地面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一口鮮血從男子的嘴角噴了出來，蘇塵落驚呼一聲提劍向前燕綏揮去了就要砍在他身上的大刀。
少女艱難地將地上的男子扶了起來，兩人相互攙扶著退到了床腳。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劉平叫住了正要砍向蘇塵落和燕綏的土匪，背著手走到了他們的面前，狂妄的笑聲回蕩在寒冷的空氣之中。
“兩個小夥子功夫不錯，我在你們這年紀還沒辦法在這麽多人的圍剿中堅持如此之久。”
蘇塵落扶著燕綏，目光淩厲地看著劉平，沒有絲毫的懼意。
一道寒光閃過劉平的眼睛裏，他舉起右手說到：“你們還真是厲害，厲害到不怕死。”隨後右手重重地揮下，對身邊的手下道：“殺了吧，留著早晚是個禍害。”
就在這時，蘇塵落目光突然看向門口驚呼了一聲：“呀！寨主你怎麽來了？！”
聽到蘇塵落的驚呼，原本已經將刀提了起來的土匪們紛紛轉頭，就連劉平也回頭看了一眼。
可門外依舊是素白一片，哪裏有吳剛的身影。蘇塵落抓住這個空檔，抱著燕綏靈活地一個翻身直接擡腳滾進了床下的機關內，還順手從裏邊帶死了閥門。
“糟了！跑了！”
反應過來的土匪趕緊揮刀去攔，可是為時已晚，鋒利的大刀劈劈啪啪地砍在了已經被蓋下的床板之上。
“頭兒，打不開。”
一名土匪從密道入口走了過來，向劉平匯報到。
啪～
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了起來，血紅的掌印出現在那名土匪的臉上。
“廢物！”
讓蘇塵落和燕綏在眼皮底下逃走的劉平怒不可遏，他咬牙切齒地說到，“這麽多人都對付不了兩個手上的兔崽子，馬上去找工具給我撬開，不管什麽方法，挖地三尺也的給我找出來！”
當土匪們熱火朝天地在房間內想盡辦法撬開密道入口的同時，蘇塵落扶著受傷了的燕綏沿著密道一路狂奔。
燕綏替蘇塵落擋的那一刀剛好砍在了他的右肩，蘇塵落記得在言湊城餘家院落自己也曾在燕綏的那個位置刺一刀。
男子咬緊牙關的狀態很不好，他捂著右肩，在那裏源源不斷的鮮血從身體流出，讓燕綏感覺到手腳冰冷，終於在隧道的一個拐彎處支持不住倒了下來。
高大的身子帶倒了扶著他的蘇塵落，少女被燕綏慘白得臉色給嚇住了。她用短劍割開了身上的布料，換下了剛剛才裹上卻被鮮血染透的那一塊。
蘇塵落按壓著燕綏的傷口，手上全是血紅的鮮血，看著燕綏漸漸支撐不住的眼皮她有些驚慌：“燕綏別睡在這，我們得出去，你撐著。”
少女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反剛傳過來，燕綏覺得很累，累到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迷迷糊糊中苦笑了一聲，“早知道會這樣，昨晚就不裝什麽正人君子直接和那丫頭睡一個床得了，自己覬覦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蘇塵落見地上的燕綏沒了動靜，嘴角卻還是掛著那副痞笑，心下也冷靜了下來。她手腳麻利地為燕綏包紮好傷口，眼睛迅速地掃了一眼他們來時的方向。
還好，那作為密道入口的床板上方雖然是木板，下面卻是厚重的鋼鐵，進來時她已經將門閥給鎖上了，劉平那夥人要想打開也得花上一段時間。可就算這樣，蘇塵落依舊不敢停留太久。
少女站了起來，身上也受了大大小小的傷，這些疼痛她還能忍受，可是因為高燒而導致的昏眩仿佛在這個時候如潮水般向她湧來。
蘇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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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三人的距離太近，蘇塵落伸懶腰時手不小心貼著符豹的臉擦了過去，弄得他酥酥癢癢。可蘇塵落卻絲毫沒有察覺，用手在小嘴拍了拍打了個哈欠，這才對符豹道：“有什麽事嗎？怎麽這麽一大早的你就醒了。”
蘇塵落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少女的慵懶，符豹鬼使神差地咽了咽口水：“今．．．今天是大年初一，寨裏有活動，寨主和夫人叫我請你們過去。”
蘇塵落看著漲得滿臉通紅的符豹有些好笑，她一時忘了自己的女兒身，右手直接攀到了他的肩膀上：“我說符豹啊，那天在山下小路分別時，我都告訴過你了做土匪要有做土匪的樣子，你這樣唯唯諾諾、別別扭扭的人還以為你是哪個書院跑出來的書生呢。”
兩人的距離很近，少女特有的體香縈繞在符豹的鼻尖，他的臉更紅了心跳得厲害，硬著脖子吼了句：“要．．．要你管。”
說完後，一把扯下蘇塵落放在他肩膀上的右手將自己手中的東西用力扔到了蘇塵落的懷裏，隨後轉身就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喊到：“這是換洗的衣物，你們兩個快點，趕緊洗漱完來大堂。”
“哎呀，可以啊，臉消腫了來勁了是吧？看我不把你有揍成豬頭。”
蘇塵落看著氣呼呼走了的符豹罵罵咧咧就想往前追，卻被身後的燕綏一把拉住了。
燕綏接過蘇塵落懷裏那一袋裝著衣裳的包裹，將自己身上的那件青色大袍扯了下來，大手一揮居然用那袍子蓋在了蘇塵落的頭上。
“姑娘家家的，蓬頭垢面、衣服都沒系好成什麽樣子。”
待蘇塵落將頭從燕綏的大袍裏伸出來時，他已經折回屋子裏開始再換衣服了。
燕綏直接背對著蘇塵落將身上原有的衣物脫了下來，露出古銅色的皮膚和背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流氓。”
蘇塵落罵了一句，趕緊轉頭避過了燕綏那具會令人血脈噴張的美好肉體。
“不是說好了今天找機會溜下山嗎？怎麽這會叫你換衣服去大堂你動作這麽快？”
蘇塵落背對著燕綏連朝著門口向身後的燕綏問到。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從身後傳來，燕綏將符豹拿來的衣服穿好，一邊整理衣領一邊回到：“整個山寨上下現在都在大堂等著我兩，現在溜出去恐怕還沒摸到大門就被人給發現了，既來之則安之。”
少女翻了個白眼：“所以我們的太子這會有改變主意不跑了？”
不得不說柴靜的眼光很好，雖然脾氣性格暴躁了點，但審美還是很不錯的。她給燕綏準備的衣物很合身，是一套靛藍色的長袍，領口袖口都鑲繡著銀絲邊流雲紋的滾邊，甚至還準備了一條青色祥雲寬邊錦腰帶。
燕綏將大袍拿在手裏抖了抖，將長袍披在了身上，對蘇塵落道：“當然要跑，但是要全身而退地跑，跑到半路被人捉回來的滋味可不好受，所以先去大堂看看情況再說。好了，穿好了到你了。”
當蘇塵落看到穿戴整齊的燕綏時，眼神不由自主的亮了幾分。
204山寨一家親嘛（一更）
人靠衣裝，何況燕太子底子本來就好，相比燕綏平日穿的黑色袍子，那一身的靛藍色長袍讓燕綏看起來清爽了很多。
她接過燕綏遞過來的衣衫以命令的口吻對他道：“你，轉過身去，老娘要換衣服了。若是敢偷看，我就把你眼睛挖出來餵魚！”
本想轉身就走的燕綏聽到蘇塵落的話停住了腳步，他抱著手上下打量著眼前的蘇塵落。
“幹嘛？”
蘇塵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拿著衣衫的手抱在胸前怒瞪著燕綏。
“切，瘦不伶仃渾身沒料，誰稀罕看你。”
“王八蛋！”
桌上的杯蓋伴隨著蘇塵落的那一聲怒吼朝燕綏飛去，可轉過身的燕綏似乎背後有眼睛輕輕一偏頭就躲了過去。
“別鬧，你再不換真回頭看了。”
．．．．．．．
而當蘇塵落和燕綏在房內換衣服的時候，跑到回廊裏的符豹突然停住了腳，他斜靠在柱子上，腦海中全是蘇塵落潔白的細頸和她揉眼睛的迷糊模樣。
“啪～”
一個清脆的掌聲響在耳邊，符豹自己掀了自己一巴掌，自言自語道：“符豹啊符豹，你是不是有毛病，人家是男的！”
隨後用力地搖了搖頭，將蘇塵落的從腦海中趕走，迅速地跨著步子走進了獵獵寒風之中。
當燕綏和蘇塵落來到大堂時，裏邊已經坐好了山寨裏幾個叫得上名號的土匪，有些土匪昨天年夜飯上還上來給燕綏敬過酒，燕綏依稀還有些印象。
符豹作為柴靜的傳話人也在其中，蘇塵落看到人群中的符豹和他招了招手，哪知道那家夥見了她頭偏往一邊和其他人說起話來，故意假裝沒看見。
柴靜不知和吳剛說了什麽，這讓吳剛很重視燕綏和蘇塵落這兩個之前從來沒有在山寨裏見過的“小弟”。
吳剛坐在鋪著虎皮的主座上笑瞇瞇地看著已經坐上位置的兩人，突然目光集中在了他們身上開口道：“小紅小綠啊，我聽柴靜說你家在鎮南關，家裏還有一個八十多歲的老母親？”
燕綏和蘇塵落聽到了吳剛的發問，但兩人全都已經忘記了柴靜昨晚在年夜會上給他兩起的名字，都拿起了茶杯正在喝著，也沒反應過來是和他們說話。
大堂裏的土匪頭子都在，聽到吳剛的話紛紛側頭看向他倆。
“咳．．．咳．．．”
先是燕綏感受到了眾人別樣的目光，一擡頭就碰上了吳剛滿含慈愛的眼神，回憶一下子就上來了，直接被口中含著的茶水給嗆得眼淚都出來。
蘇塵落瞟了一眼燕綏，這會也反應過來了趕緊接話：“回寨主，我們兄弟兩確實有一個八十歲的老母還在山下，孤苦伶仃一個人。家中也沒有其他兄弟幫照顧，怪可憐的。母親是個寡婦從小把我們拉扯大不容易，你看提到母親我這兄弟都哭了。”
說完，蘇塵落也作勢抹了一把眼淚。
山寨中的土匪很多都是上有老的人，迫於生存壓力在外漂泊了挺多年，自從背井離鄉後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一面。聽了蘇塵落的話紛紛想起自己家中的老母親來，一時間大堂內的氣氛低落了很多。
看道燕綏因為嗆到流的眼淚，還以為他是思念老母親哭了，紛紛開口安慰他們。
“唉，小紅小綠兄弟你們別擔心，你們的母親就是我們的母親，有什麽難處盡管說。”
“是啊，這兵荒馬亂的讓老人獨自呆在家中也不是辦法，寨主我提議幹脆讓他們下山將他們母親接到山寨裏來，大家一起好好孝順老人，山寨一家親嘛！”
“老關的這個提議我讚同，大家夥都是從外地逃難而來，估計這輩子也沒有看到自己老母親的機會了，既然山寨有弟兄的母親健在，我們幹脆把他街道山寨中來！”
說話的這些人都是吞天寨中有頭有臉的幾個頭目，跟著吳剛很多年了，紛紛向吳剛建議。
坐在吳剛身邊的柴靜聽了笑瞇瞇地對他說：“對啊寨主，你看大家夥都熱情得很，幹脆讓小紅下山把他母親接到山寨中來，我還不信咱這麽大一個山寨還養不活一個老婦人了，多一個人不過多一張嘴的事。”
緩過來的燕綏聯想道昨晚蘇塵落和自己說的一番話明白了柴靜的意思，她不過是想讓自己下山搬救兵，管她柴靜的目的是什麽，但這麽好的機會擺在眼前不抓住就是蠢蛋了。
“咳～咳～”
燕綏清了清嗓子。
“多謝幾位大哥和夫人的關心，小弟的確有一位老母親在山下，自從投靠山寨以後就沒見過她了。小弟不求能將母親接回山寨，倘若寨主能允許我兄弟二人下山探望探望老母就已經是最大的開恩了。”
蘇塵落在一旁聽著燕綏的鬼扯，只覺得這人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功夫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不過她也不差。
少女起身拱手對眾人道：“是啊，還希望寨主能開恩，允許我兄弟下山探望探望母親，以解相思之苦。”
“不行。”
吳剛正想開口道好，她身邊的柴靜反而激動地大叫了一聲。眾土匪不解紛紛轉頭看想柴靜。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柴靜捂面道：“我是說，你們二人當然應該下山看望看望老母。只不過這大年的山寨裏事情也多，從初一到初五都有活動，待會還有舞獅表演。既然這樣，你們兄弟二人不如讓小紅下山把老母接到山寨中一起過大年，小綠在山中等候便是，順便還可以收拾收拾房間，待你們母親來了也可以住得舒服些。”
聽完柴靜的話，底下的土匪們紛紛點頭，有的甚至還開始借此機會恭維起柴靜來。
205針鋒相對（二更）
“還是夫人想得周到，咱這吞天寨不比山下，小紅小綠你們兄弟二人是得留一個人在山寨中打點打點。”
“是啊，反正山寨的房間也多，你們抽一間上房出來，留個人按照山下老家的房子布置，這樣你們的母親上來也住得舒服些。”
聽完柴靜的話，燕綏和蘇塵落對視了一眼，心裏都明白柴靜害怕兩人一去不覆返，想留一人在山寨中作牽制，正當猶豫不決時一個聲音從大堂外傳了進來。
“舞獅隊都準備好了，大夥怎麽還在這？”
順著聲音看去，只見華鋒帶著劉平從外邊走了進來。兩人跨著大步走了進來，抖落了一地的風塵。
吳剛見華鋒進來很是開心，他叫人給華鋒倒了杯熱茶遞給了他，問到：“都辦妥了？”
華鋒將那熱茶放在一邊，拿起了桌上的烈酒灌了一口，豪氣地抹了抹嘴這才回到：“辦妥了，走吧大哥咱看舞獅去。”
說著就伸手拉坐在凳子上的吳剛，卻被柴靜叫停了。
“急什麽，這正商量著事呢。”
美婦人眼光一掃，頗為不滿地說到。
華鋒看了一眼四周：“什麽大事這麽正式？非得坐在堂上說，一邊走一邊說不就得了。來來來，大哥快起來，舞獅隊正在外邊等著呢。”
說完也不顧柴靜，拉起吳剛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還招呼其他土匪頭子跟上。
“啪！”
華鋒剛架著吳剛走了幾步，柴靜就拿起了剛剛華鋒沒喝的那杯茶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大堂裏頓時鴉雀無聲，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出。
“好呀，現在我的話成了擺設對吧？”
吳剛和華鋒頓住了腳，轉身看向站在原地臉上慍怒的柴靜，吳剛笑瞇瞇地正想上前去勸，華鋒卻先開了口。
“夫人長得美，人都是擺設，更何況您的話呢？”
空氣中頓時劍拔弩張起來，柴靜和華鋒這樣針鋒相對的場景山寨裏的土匪們見多了，本以為大過年的不會吵起來，哪想到這會又開始了，眾人紛紛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燕綏和蘇塵落倒是覺得稀奇，怎麽說柴靜都是寨主夫人，沒想到華鋒居然敢這樣當眾諷刺柴靜。
“華鋒！”
吳剛怒斥了身旁的男子一聲，趕忙笑瞇瞇地走到柴靜身旁，“夫人別氣，夫人別氣，按您說的來做便是。”
他轉頭看向燕綏：“小紅啊，你也別去看舞獅了，收拾收拾下山去把你們的老母親接到山上來吧。”
說完，對眾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多快幫他圓場。
心領神會的眾土匪立即反應了過來。
“對！夫人說的對，就按夫人說的做。”
“小紅你聽夫人的趕緊收拾收拾，下山吧。”
蘇塵落看著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像哄小孩一樣在哄柴靜，重新思考了一樣她昨晚和自己說的一番話。這樣任性的女人，若不是吳剛愛著她寵著她絕不坑任由她這麽胡來。
一旁的華鋒眼珠子動了動，他看向燕綏問到：“夫人說什麽？下山做什麽？”
眾土匪怕引起新一輪的爭執，七嘴八舌地幫燕綏答了話。
那邊的吳剛還在哄著柴靜，這邊聽完前因後果的華鋒沈思了會，開口道：“夫人，前天晚上剛下了場暴雨，山路滑不好走，這會就算能下山也未必可以把老人安全接回來。過幾天先吧，等天氣好些了再派他去也不遲。”
吳剛見華鋒的語氣緩和了下來，心裏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拍著柴靜的後背道：“對啊夫人，這會下山也不方便等幾天，天氣好了再派小紅下去借人也不遲，別氣了大過年的，這不一件挺好的事有什麽好生氣的。”
柴靜冷哼了一聲道，對不明白自己心思的吳剛道：“我這不是為了你好，為了山寨弟兄們好。”
“是是是，夫人辛苦了，走走走，我們看舞獅去。”
吳剛好說歹說終於讓柴靜挪開了步子，眾人也跟在身後出去看舞獅了。
看了一出好戲的燕綏和蘇塵落無奈地聳了聳肩膀，也跟著眾人走了出去，路過華鋒和劉平身旁時，兩人都感受到了兩道意味深長的目光。
吞天寨的新年還是過得很熱鬧的，華鋒作為活動的組織者，又是安排了舞獅又是安排了拔河射箭等比賽，活脫脫的把一個新年過成了山寨運動會。好在新年氛圍濃厚，眾土匪沖著那些獎勵也頗有幹勁，吆五喝六的聲音響徹了鎮鷹山的上空。
劉平跟華鋒匯報了蘇塵落和燕綏的身份，這一天下來總有人跟在他們兩屁股後監視著他們，讓想逃跑的兩人無機可乘。
借著去茅廁的空隙兩人一合計反正現在下山山路也不好走，周內應該收到燕綏的求助了，暫時沒性命之憂幹脆就安安心心在這吞天寨好吃好喝等著。
熱熱鬧鬧的一天就在各項比賽中度過了，晚上迎接他們的又是一場大魚大肉的盛宴。
晚飯華鋒安排在吞天寨的練武場上，說是練武場其實也只是一塊巨大的是石屏，卻裝扮得十分的有氣勢。整個練武場有足足兩個操場那麽大，聳立在鎮鷹山的南側，邊緣全都用圍欄給圍住，下邊就是深不見底的深山谷。
蘇塵落卻很喜歡這個地，開闊寬敞視野極好，在這坐著還能看到廣闊天際的點點繁星。
夜裏的風有些大了，四周燃著的篝火撲閃撲閃的照亮了整個場地。蘇塵落裹著大袍混在土匪群中，身邊全是眾土匪喝酒猜碼的聲音，燕綏不知被誰拉去喝酒了。有些土匪酒過三巡後身體開始發熱，酒勁一上來幹脆脫了上衣一腳跨在飯桌上，大大咧咧的劃拳出掌。
206煙火晚會（三更）
吳剛一手抱著柴靜一手拿著酒杯，在遠處的酒桌上和吞天寨中大大小小的土匪敬酒。蘇塵落遠遠望過去，遠處的兩人臉蛋通紅，也不知道是喝酒喝上臉了還是那燭火照的。
“怎麽這麽像新郎新娘新婚敬酒似的。”
小聲嘀咕了一句，目光卻對上了華鋒那雙有些陰郁的眼睛。此刻的華鋒坐在練武場邊緣的桌上，正對著蘇塵落這一桌，目光也集中在敬酒的吳剛和柴靜身上，眼神卻帶著絲絲的恨意和妒忌？絲毫沒有註意在自己正看著他。
嫉妒？
蘇塵落揉了揉眼，想確認華鋒眼裏的嫉妒之意，一個高大的身影卻擋在了前方。
“看什麽呢？”
燕綏那張俊臉出現在了少女的眼前，他彎著腰矮著身子將臉湊到蘇塵落的面前，臉上有些緋紅，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濃郁的酒氣，顯然喝了不少。
沒等蘇塵落回答，一個拿著酒壺的人就走到了燕綏旁邊，扯著嗓子在喊：“來來來，繼續喝，我．．．我還沒．．．沒輸過。”
一句話的時間還打了兩個酒嗝。
那人顯然已經醉了，燕綏被那人拉得直起身來，淡淡地笑了笑，身子側了側修長的手一指：“不行了，我都喝吐了。喏，去和寨主喝。”
得到求饒，來人醉眼迷離笑嘻嘻地拍了拍燕綏的後背，隨後晃晃悠悠地提著酒瓶子滿意地離開了。
蘇塵落用筷子鉗了顆花生米放在嘴裏，一邊嚼著一邊口齒不清地說到：“少喝點，喝酒誤事，再說你身上的傷還沒好。”
燕綏大掌一揮，將身上礙事的長衫提了起來坐到了蘇塵落的旁邊，他們這一桌的人都跑到隔壁桌和人喝酒去了，只有蘇塵落一人依舊定定地守在這。
“沒事，這點酒喝不醉人。你要不要嘗嘗，這是你們越國的女兒紅。”
蘇塵落看著燕綏手中的酒壺點了點頭，接過燕綏為她倒的酒仰頭喝了下去，口腔裏滿是女兒紅帶著些回甜的辛辣。
頭頂是滿天的繁星，身邊是吵吵鬧鬧的人群，少女的心突然就變得開闊起來。有多久沒有好好坐下來好好賞月飲酒了？在邕都時和黎戈一行人把酒言歡的日子，已經被幾個月來的軍旅生涯越推越遠。一路北上，走過了太多的路、見到了太多的人、碰到了太多的事，讓那些在邕都的記憶積上了一層又一層的灰。
看著靠在吳剛懷裏笑彎了眼睛的柴靜，蘇塵落似乎有那麽一刻突然理解了燕綏和她說過的穿著綾羅綢緞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能這樣不必擔心外邊的風風雨雨和自己心愛的男人過一生，就是女子最大的願望了吧。
山裏晚間的風呼呼地吹，晃動著遠處桅桿上的寨旗。地上的人們喜氣洋洋、把酒言歡。燕綏給蘇塵落添完酒，也往自己的杯子裏倒了些。
“來，幹杯，祝我們沒死在戰場、沒死在山下破廟，也沒死在那黑暗的大牢中。”
他自顧自地將手中的酒杯和蘇塵落碰了碰，然後仰頭喝了下去。
蘇塵落看著燕綏脖間的喉結在滾動，笑了笑，也將杯中酒喝盡。
身邊的喧囂聲仿佛自己被他們隔開，兩人默契地不再說話，紛紛靠在椅背上放松地看著夜空中的繁星，心中升出一股不合時宜的異樣情感。
在吞天寨裏，沒有戰場上的廝殺、沒有兩國間的利益糾葛、沒有朝堂上的爾虞我詐．．．．．．沒有他們必須要扛起的責任和壓力，天地遼闊生命忽然簡單起來，在這一個晚上很多事情他們都可以拋在腦後。
“嘭～”
就在一瞬之間，他們頭頂的天空炸開了一朵燦爛絢麗的火花，緊接著又是一聲接一聲的爆裂聲，無數的煙花將這座高聳入雲的鎮鷹山夜空照得五彩斑斕。
燕綏順著煙花往下看，只見舞獅活動開始就沒有露面的符豹正蹲在遠處的空地上，點著一筒又一筒的簡易花火。在放著同時還不住地往他們這邊看，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這一批花火就是劉平二十九那天俸吳剛之命下山采購的，兵荒馬亂能買到煙火並不容易。
眾土匪猜碼的動作讓漸漸停了下來，紛紛擡頭看向天空，這些舞刀弄槍的男子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絢麗的煙火和美麗的鎮鷹山。寬大的練武場安靜了下來，片刻之後，卻又傳來了一個女子驚喜興奮的叫聲。
“呀！真好看，你去哪裏弄來的，我還以為你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吳剛滿臉寵溺地看著自己面前因為開心笑得手舞足蹈的柴靜，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答應過你的肯定會做到啊。”
眾人就這麽被餵了一嘴的狗糧。
此時的蘇塵落已經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這還是她穿越過來第一次看到煙花，一時間看得也有些癡了，臉上露出了和柴靜一樣開心的笑容。
遠處正在點火的符豹，眼光越過人群停留在蘇塵落的身上，看到她的笑容後竟也跟著笑了起來。
燕綏依舊沒動，翹著個二郎腿靠在椅子上看著滿天煙花下蘇塵落瘦小的背影，嘴角也微微上翹。
再怎麽強悍，也終究是個小女生啊。
這一場煙火盛宴到了子時才漸漸落幕，喝得醉醺醺的土匪相互攙扶著回了房，這一夜吃飽喝足的他們睡得很沈。
燕綏興致仿佛很好，後邊有人來找到他喝酒都沒拒絕，開始和吞天寨的土匪們稱兄道弟起來，陸陸續續地喝了幾大壺，最後還是蘇塵落罵罵咧咧地將他扶回房中。
夜深了，喧囂褪盡，整個世界都好像清凈下來。
窗外似乎又下起了雨，依稀能聽到稀疏的雨滴聲和山間蕭蕭的風聲。
由於越國的女兒紅辛辣濕熱，對於傷口的愈合很不有力，將燕綏放到地鋪上的蘇塵落檢查了他身上的傷口，為他塗了藥。
安頓好燕綏之後，蘇塵落這才躺上了床，就夜裏的風聲、雨聲漸漸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207新寨主說了，殺！（四更）
第二天蘇塵落醒的很早，她輕手輕腳地掀了被子下了床，路過地上的燕綏身邊時候，男子還在沈睡中。蘇塵落想查看一下燕綏的傷勢，便在她身邊蹲了下來。
地上躺著的燕綏的確是一個標準的美男子，棱角分明的臉上有著刀劍一般的俊眉，那雙似笑非笑老是透著一股子邪勁的眼此刻正閉著，薄薄的嘴唇微微張開。
蘇塵落從他緊蹙的俊眉中能看出，這一覺燕綏睡得很不踏實。
半蹲在燕綏身邊的蘇塵落突然笑了笑，看著地上沈睡不行的燕綏不由在心裏罵到：“還真是能睡一點警覺性都沒有，自己都這樣貼面看著他了還是沒醒。”
少女站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挪步走到了窗前，伸手將那扇窗戶給推開了，這才發現昨天晚上的蕭蕭聲並不是雨滴聲，這一夜外邊已經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
柴靜給他們安排的房間視野很好，窗外是吞天寨曲曲折折的回廊和一個頗為開闊的庭院。由於地勢較高，極目遠眺還能看見鎮鷹山遠處起伏連綿的群山。
經過昨晚下的那場雪，窗外已經是銀裝素裹一片，無邊的雪野就像是一塊潔白剔透的玉墜。山風蕭索從遠處而來，卷起了一大片的雪沫，覆蓋在庭院中的那一片空地上，然而還是可以依稀辨別出那一行行或深或淺的腳印。
“下雪了。”
身後傳來了燕綏的聲音，蘇塵落是第一次在這麽高的崇山上俯瞰雪景，一時間看得有些癡了竟然沒註意到燕綏已經醒了。
其實燕綏早在蘇塵落蹲在地面上端詳自己時就已經醒了，但他並不想打斷少女註視自己的目光。
男子的臉色有些慘白，他將大袍披在窗前的少女身上，和蘇塵落並排站到了窗前，燕綏這會才看到了庭院中那些還沒來得及被大雪覆蓋住的腳印。
他眉頭一皺，臉上頗為凝重地低聲說道：“看來看完昨晚的煙火晚會，挺多不怕冷的人還守了我們一夜。”
蘇塵落點了點頭，臉上也頗為肅穆：“靜，太靜了。”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回廊創傳來，緊接著細碎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向這間小屋子靠攏。
站在窗前的蘇塵落和燕綏對視了一眼，迅速關上了窗戶，反身拿起了昨夜柴靜交給他們的短劍。兩人一身長裘，一左一右靜靜地站在門邊，兩個身子緊貼在門後，耳朵全神貫註地註意著門外的腳步聲。
當聲音越來越近時兩手紛紛握緊了手中的短劍。
外邊的人很多，都是從回廊前面過來，除了最前面那個焦急淩亂的腳步聲外，後邊的聲音全都昭示著來人在穩健而緩慢的前行。
符豹左肩胛骨被刺了一刀，此刻他正捂著不斷流血的傷口朝蘇塵落和燕綏的房間奔來。
身後的十幾個追兵，人人帶著大刀，刀鞘已出，刀尖劈開了地面的落雪砸在石板上，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
後邊的追兵讓他跑得有些急，這些人全都是山寨裏訓練有素的土匪，符豹捂著傷口時不時地回頭張望自己是否被人追上了。
可身後的那夥人似乎並不著急，似乎吃定了符豹沒法從自己手中逃跑般，絲毫沒把他放在眼裏。他們這些人知道符豹是什麽樣的戰鬥水平，有著一股強者的蔑視，任由符豹在前面狂奔反正最後都是要成為他們的刀下鬼。
地面潔白的落雪被眾人的鞋面踩臟，留下一行行的渾黃。
“嘭～”
終於狂奔至門前的符豹一腳踹開了房門，一聲巨大的撞門聲之後，迎接符豹的卻是他脖子上架著的那兩把短劍了。
“是我！”
一聲驚呼從跌坐在地面的符豹嘴裏傳出，蘇塵落先認出了他，一把將符豹拉了起來，看著他身上被鮮血染紅的衣衫皺眉問道：“怎麽回事？”
蘇塵落詢問符豹的時候，燕綏右腳一擡將房門給關上了。
上氣不接下氣的符豹指著房內的大床大聲道：“快，快．．．快跑，別待在屋裏，床下有密道。華鋒造反了，寨主和夫人已經往後山逃了，劉平帶著人就快追上來了，夫人叫我來帶你們離開。”
原來今天天還沒亮，華鋒就已經集結了自己的手下劉平等人開始發動了策反。昨天晚上的煙火晚會上，華鋒的人灌了山寨裏其他土匪不少的酒，他們並不想發動大規模的自相殘殺，只想趁著眾土匪喝得酩酊大醉還在宿醉的時候動手。
動亂來得很快，就像是一把燒在暗野裏的火，夜裏的冬風一吹就席卷了整片的荒原，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便已經燒到了自己的褲腿。直到華鋒帶著人踢破房門、拿刀指著自己的面門時，那位向來沒有防人之心的寨主這才相信自己夫人曾和他提過的那句“當心你的結拜兄弟華鋒。”
可是一切都為時已晚，雖然吳剛和柴靜兩人功夫都在華峰之上，但昨夜吳剛的酒裏被下了化骨散。化骨散無色無味，可以讓吳剛和柴靜都察覺不出來，毒也不能致人十萬但卻能讓人全身軟弱無力。
在柴靜的全力保護之下，她拼死帶著吳剛突破了華鋒的剿殺，兩人從密道逃至了後山，特地派符豹來通知蘇塵落和燕綏兩人。
蘇塵落和燕綏對視了一眼，他們沒有想到這場華鋒的動作如此的快，吞天寨表面熱熱鬧鬧，卻安暗波湧動著，看來柴靜的擔心是完全正確的。
屋外的腳步已經離他們越來越近了，蘇塵落和燕綏拉著還在喘著粗氣的符豹三兩步跑到了床邊，剛剛掀起床板時候，房間的大門就被人從外面給踹開了。
三人回頭一看，只見劉平一夥人提著大刀已經進了房間，正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
目光相接的瞬間，那晚在郊外破廟的記憶一下就回到了燕綏和蘇塵落的腦海之中。
劉平輕笑了一聲：“你們兩個還真是命大，本想著留你們一命讓你們的家人帶著贖金來拿人，不過現在不必了。”
他的臉色暗了下來，“新寨主說了，殺！”
208別睡在這（五更）
短而有力的“殺”字從劉平嘴裏吼出，對面的是幾個土匪頓時揚起了手中的砍刀朝他們襲來。
站在燕綏和蘇塵落身邊的符豹的瞳孔瞬間瞪大，他功夫本來就弱，在今早的對戰中也受了刀傷，看著迎著他們三人破風而來的刀鋒一時竟忘了躲避。
“蠢貨。”
一旁的燕綏怒斥了一聲，抽身一腳踢在了符豹的身上，將他直接踢進了床下的密道之中，卻也同時讓他避過了那把本該砍在他脖間的大刀。
咕咚咕咚的聲音從黑不見底的密道中傳來，顯然被燕綏踢進去的符豹摔得不輕。
而房間之內，蘇塵落和燕綏都手握短劍在和土匪們交戰。這夥土匪速度極快，知道不必留活口之後眼睛都紛紛閃爍著殺戮的精光。
蘇塵落和燕綏兩人拿著短劍對抗著土匪手中四尺長的大刀。兵器碰撞之間反射的光芒，甚至比屋外的皚皚白雪還要亮上幾分。
又是一場混戰，全身的發力運動讓燕綏剛剛愈合的傷口再次崩開，長裘明眸的燕綏卻顧不上那些又開始滲血的舊傷。對方人多，身手強悍，他們必須將全身的註意都集中在手中的短劍之中，倘若只有一個稍微的不留神，土匪手中的大刀便會在他們身上又開出新的傷口。
劉平在對戰的人群之外，看著游刃有餘和六個手下對戰著的蘇塵落，他微微瞇了瞇眼睛，口中發出一聲低吼，握緊了刀柄猛地躥身而起，宛如一只兇猛的獅子，頓時朝蘇塵落飛撲而去。
“小心！”
一旁的燕綏先一步發現了劉平的攻勢，大喝一聲抽身而出用自己的肉身為蘇塵落擋住了那致命的一擊。
砰！
碰撞聲猛然響起，燕綏先是被撞飛道床櫃上，隨後從上邊跌落到堅硬的地面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一口鮮血從男子的嘴角噴了出來，蘇塵落驚呼一聲提劍向前燕綏揮去了就要砍在他身上的大刀。
少女艱難地將地上的男子扶了起來，兩人相互攙扶著退到了床腳。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劉平叫住了正要砍向蘇塵落和燕綏的土匪，背著手走到了他們的面前，狂妄的笑聲回蕩在寒冷的空氣之中。
“兩個小夥子功夫不錯，我在你們這年紀還沒辦法在這麽多人的圍剿中堅持如此之久。”
蘇塵落扶著燕綏，目光淩厲地看著劉平，沒有絲毫的懼意。
一道寒光閃過劉平的眼睛裏，他舉起右手說到：“你們還真是厲害，厲害到不怕死。”隨後右手重重地揮下，對身邊的手下道：“殺了吧，留著早晚是個禍害。”
就在這時，蘇塵落目光突然看向門口驚呼了一聲：“呀！寨主你怎麽來了？！”
聽到蘇塵落的驚呼，原本已經將刀提了起來的土匪們紛紛轉頭，就連劉平也回頭看了一眼。
可門外依舊是素白一片，哪裏有吳剛的身影。蘇塵落抓住這個空檔，抱著燕綏靈活地一個翻身直接擡腳滾進了床下的機關內，還順手從裏邊帶死了閥門。
“糟了！跑了！”
反應過來的土匪趕緊揮刀去攔，可是為時已晚，鋒利的大刀劈劈啪啪地砍在了已經被蓋下的床板之上。
“頭兒，打不開。”
一名土匪從密道入口走了過來，向劉平匯報到。
啪～
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了起來，血紅的掌印出現在那名土匪的臉上。
“廢物！”
讓蘇塵落和燕綏在眼皮底下逃走的劉平怒不可遏，他咬牙切齒地說到，“這麽多人都對付不了兩個手上的兔崽子，馬上去找工具給我撬開，不管什麽方法，挖地三尺也的給我找出來！”
當土匪們熱火朝天地在房間內想盡辦法撬開密道入口的同時，蘇塵落扶著受傷了的燕綏沿著密道一路狂奔。
燕綏替蘇塵落擋的那一刀剛好砍在了他的右肩，蘇塵落記得在言湊城餘家院落自己也曾在燕綏的那個位置刺一刀。
男子咬緊牙關的狀態很不好，他捂著右肩，在那裏源源不斷的鮮血從身體流出，讓燕綏感覺到手腳冰冷，終於在隧道的一個拐彎處支持不住倒了下來。
高大的身子帶倒了扶著他的蘇塵落，少女被燕綏慘白得臉色給嚇住了。她用短劍割開了身上的布料，換下了剛剛才裹上卻被鮮血染透的那一塊。
蘇塵落按壓著燕綏的傷口，手上全是血紅的鮮血，看著燕綏漸漸支撐不住的眼皮她有些驚慌：“燕綏別睡在這，我們得出去，你撐著。”
少女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反剛傳過來，燕綏覺得很累，累到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迷迷糊糊中苦笑了一聲，“早知道會這樣，昨晚就不裝什麽正人君子直接和那丫頭睡一個床得了，自己覬覦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蘇塵落見地上的燕綏沒了動靜，嘴角卻還是掛著那副痞笑，心下也冷靜了下來。她手腳麻利地為燕綏包紮好傷口，眼睛迅速地掃了一眼他們來時的方向。
還好，那作為密道入口的床板上方雖然是木板，下面卻是厚重的鋼鐵，進來時她已經將門閥給鎖上了，劉平那夥人要想打開也得花上一段時間。可就算這樣，蘇塵落依舊不敢停留太久。
少女站了起來，身上也受了大大小小的傷，這些疼痛她還能忍受，可是因為高燒而導致的昏眩仿佛在這個時候如潮水般向她湧來。
蘇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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